第十三章 by薰香草
"妳對於自己是蝶翼有什麼看法?"泠蔭走在艾草身畔，在過去的好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不發一語。 而現在終於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讓人吃驚的句型。
艾草驚訝地看著他，火紅的夕陽正要從茂密的山毛櫸林樹梢上劃下，彷彿一枚血色寶石靜靜沉入黑色大海。
"你對於自己這麼無禮又有什麼看法?"她不是故意要這麼兇的，只是頭一次有族獸如此直白的提及令她傷痛的過往，內心手足無措所以以佯怒來掩飾自己吧?
泠蔭沒有垂下頭，相反地，他清澈的雙眸深深望進她眼中:"對不起，我無意冒犯。"語氣中淡淡的歉意掩不住滿滿的好奇，"我只是好奇，妳從前遭遇的一切...以及妳對自己的看法...我是說，"他尷尬地抽抽耳朵，"我只是想了解妳、了解妳的過去。"
"是喔?我的過去?"艾草回望他，停下腳步，慢慢地答道:"幹嘛這麼好奇?妳與我不過是族獸間的忠誠，我們甚至不是朋友。" 直率的坦白、不是她慣有的作風，但此刻的氛圍很適合未加修飾的簡單話語，林間瀰漫著盛夏殘日最後一波投射於林地的光影。
"是的，但我想成為妳的朋友。"泠蔭在她身側停下，也直率說著，"妳很神秘、因為妳的過去而神祕、而我想揭開妳的霧色面紗。"他語氣中的真誠不是做偽，令母狼卸下了心防。"請讓我，瞭解妳。"他懇求。
她的心動搖了。"好吧!那是個不長但醜陋的故事。"艾草吁了口氣說，伸爪耙著地上交錯流動的樹影，彷彿想擭住會使她安心的什麼:"這個嘛...我從出生，身上就帶著使狼族備感羞恥的蝴蝶翅膀。在狼族的世界，蝶翼是最懦弱無用的弱者的象徵、也代表著不祥。因此，為了這雙蝶翼..."她充滿嘲諷地回頭望著背上那對此刻在初升月華下微微閃著珍珠白光澤、半透明如薄紗般的美麗雙翼，"...使我的母親嫌棄我、使父親不要我、使全族都唾棄我，並聯手把我趕了出來。那時，剛出生的我害怕地逃了很久，最後來到岩天族的領地邊界。在那兒，九雲發現了我，於是把我帶回部落，彗星他們也收留了我。" 迅速結束她的故事，只因不想延長那些字句帶給她心口的隱隱痛楚。
泠蔭向她挨近，將四條尾巴環住她的肩---這是岩天族特有的安慰方式。"所以妳從未再和他們接觸?即便在無星夜集會?"
"從來沒有。"艾草聳聳肩，"我總是躲開他們，避不見面。姐姐苜蓿菊曾試著找過我，想帶我回去族裡，但我跟她說我沒興趣。"她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知道嗎?我想她是很在乎我的，只是......"她沉默了一陣，重又開口:"我想，或許族裡仍有狼是和善的吧!"她低聲道，垂下頭，語氣很輕，宛若拂過髮梢的微風，"...只是我沒機會遇到他們。"
"不，"泠蔭突來的低語使她瞬間回神，她抬起頭，正好與那雙深邃而微帶憂鬱的灰眸四目相對，"是妳沒'給'過他們機會。"公狐認真地說著，回望她的眼神沉著、帶著反詰的光:"妳從來沒給過他們機會證明他們對妳友善、證明他們接受妳，又或許..."但他的話語被黑白母狼打斷。
"機會?"艾草激動地辯解道，"難道出生第一天，他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至今我仍記得，他們嫌惡的眼神、猙獰的嘴臉、朝我伸出的尖牙利爪...不但帶著憎恨、甚至要將我置之死地而後快!難道連最親最親父母的殘忍，都不夠使我對藍月族的事態感到作嘔嗎?"一語已畢，她大口喘著氣，因用盡力氣狂吼而身子微顫。
泠蔭並未被她激烈的反應嚇著，相反地，他溫柔地伸出一條尾巴，將艾草正用力耙地的腳掌給撢乾淨、輕輕收回她身前。
"好啦好啦，我知道妳受傷很深。"他柔聲安撫著艾草:"但是妳真的完全肯定藍月族的狼每匹都是那麼壞?妳才跟他們接觸了不到一天，更何況也只遇上幾匹狼而已...再說妳姊姊苜蓿菊不就是個好例子?儘管妳不想見她、害怕見她、拒絕她，她仍是愛著妳的呀!(咦寫到這裡怎麼覺得氣氛怪怪的= =)"
"真的?"艾草冷靜下來，驚詫地微微瞪大眼珠。"苜蓿菊愛我嗎?我的親人竟然會愛我這個小蝶翼?"語氣中帶著酸楚及渴望相信的企盼。
"千真萬確。"看著眼前這年輕母狼因自卑而縮起身子但又因企盼而眨著大眼，泠蔭覺得好心疼，好想將她擁進懷中，保護她不受一丁點欺侮。但他知道她必須自己面對這個世界。"艾草，妳是一匹有著蝶翼，但漂亮聰明的母狼。妳不僅無須自卑，而應該打從心底為自己感到驕傲，不去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並且，應該在眾多族獸中，找到真正在乎妳的...狼。最後，"他語氣堅定:"在妳學會要自信又勇敢之時，再給那些當初否定妳的狼，一次機會。"
"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嗎?"艾草細語喃喃，重複著他說的話。
"沒錯，每隻族獸都會犯錯，而他們都應再得到一次，彌補的時機、悔過。"泠蔭看著她，一字一句堅定地說，被他這樣認真注視讓艾草竟不知不覺地臉紅心跳。我發生什麼事了?
泠蔭溫柔地用尾巴拍拍她的肩，而後將目光抽離她臉龐，別開頭伸展瘦長的身子。
"當然，說是在我，決定權仍在於妳。畢竟，"他輕笑一聲:"這只是我的個狐建議。現在，我們趕緊去狩獵吧!天色真的要黑了。"艾草跟他一起注視著此刻夕陽已沒入山後，而群星逐漸在天邊淡淡現身的昏暗天空。
一狼一狐急奔進了深林中，艾草一面跑，一面轉頭默默瞥瞥身旁與她並肩其跑的公狐同伴。他的一身薑紅色毛皮在黯淡天光下仍清晰可辨，一雙灰色眼眸閃著深邃光采。
"謝謝你。"艾草輕聲低語，不確定晚風是否將她的感謝送抵。但即使沒有，也沒關係，因為她知道泠蔭感受的到。
......這篇有點短，真是抱歉呀各位大大
由於薰高中課業繁忙，所以會時不時拖更，還忘格友們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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